美國的性別之戰與過分「包容」的後果

　　特朗普視哈佛大學為眼中釘，利用聯邦政府多個部門的公權力打壓哈佛。他的最終目標可能不是要整垮哈佛，而是要改變哈佛所代表的價值觀，其首要任務是禁止哈佛再向學生灌輸民主黨倡導的多元平等包容理念，即人們常說的DEI(Diversity, Equity, Inclusion)理念。

 

　　贊成DEI立場的人支持性小眾(LGBTQ)群體的自由選擇，而且要求平等對待跨性別人士（Transgender，即變性人），令其得以享受其他人擁有的權利，但這種主張被另外一些美國人認為太過分，完全不可接受。他們強調，任何人都不應該對他人實施道德綁架，導致損害他人利益。最引起爭議的一個例子就是，若允許改變性別的人參與某些體育活動，會造成對其他人的不公平；同時，為這些人提供某種方便，可能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我上周介紹過美國社會相關的背景，包括在美國的華人朋友對這一問題的態度（我的朋友堅決反對過分照顧跨性別人士，因為他擔心自己十幾歲的小女兒在學校使用男女混用衛生間時會遇到安全問題）。

 

特朗普上台後，立即遏制多元平等包容理念。(AP)

 

特朗普撥亂反正，只認男女兩性

 

　　近年來美國民意趨向保守，很多選民反對奧巴馬和拜登兩任民主黨政府在這方面一些較為激進的做法。這在客觀上幫助特朗普贏得去年的總統大選，所以他上台後立即重新確認：美國政府只承認兩個性別，男性和女性。他簽署行政命令，規定如果哪個州允許跨性別人士（男變女）參加女子體育項目的比賽，就停止聯邦政府對那個州的撥款，並引出一個十分轟動的新聞事件。

 

　　今年2月21日，上任不久的特朗普在白宮會見各州州長。他在講話時提到，他已經簽署了總統行政命令，禁止跨性別人士參加女性體育比賽，美國大學生體育聯合會(NCAA)立即表示，會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但他聽說緬因州不接受。特朗普於是問：「緬因州州長在嗎？」民主黨籍的緬因州女州長米爾斯(Janet Mills)應聲回答：「我在。」特朗普於是對她說：「你不打算服從這個命令嗎？」米爾斯說：「我服從聯邦和州的法律。」特朗普告訴她：「我們就是聯邦法律。你要趕快按命令去做，不然你就得不到聯邦政府的撥款。」米爾斯不理會特朗普的威脅，強硬地回答說：「法庭見！」(See you in court)，意思是她會就此提出法律訴訟，挑戰特朗普行政命令的合法性。聽到米爾斯這句話，特朗普回應說：「法庭見，我很願意。」

 

　　州長在白宮挑戰總統，自然引起很大反響，這不僅代表兩種價值觀的碰撞，也與米爾斯的經歷和性格有關。77歲的米爾斯早年從法學院畢業後，順利通過律師資格考試，並在上世紀70年代被緬因州州長任命為該州第一位女性刑事案件檢察官。她後來成為緬因州檢察長，任期長達8年，2018年在州長選舉中獲勝，成為緬因州歷史上首位女州長，並在2022年的選舉中成功連任，任期到2027年1月。她認為自己的立場完全合法，因此準備與特朗普打官司，而打官司也正是她的強項。

 

 77歲的米爾斯無懼特朗普的威脅，準備與他打官司。(AP)

 

　　緬因州位於美國東北角，與加拿大接壤，邊境線漫長。該州一般被視為藍州(Blue State)，目前州長和州議會均由民主黨控制，緬因州民眾也比較支持民主黨的主張，包括DEI理念。據美國媒體報道，在電視直播這段白宮對峙場面之後，緬因州很快就出現了印有See you in court的T恤，顯示當地確實有人支持米爾斯州長的立場。

 

跨性別仍獲支持，加州我行我素

 

　　由於美國社會嚴重撕裂，一部分傾向民主黨的藍州對特朗普政府的某些政策一直不理不睬，甚至提出法律起訴，強調這些政策不合法，例如對特朗普的高關稅政策。這導致不同的法院作出不同的裁決，令從事進出口貿易的中小企業無所適從。就支持平等和保護人權而言，一些藍州繼續允許跨性別人士參加女性體育比賽。上周在加利福尼亞州中學田徑錦標賽上，一位跨性別運動員贏得兩塊金牌、一塊銀牌，讓相關話題再度成為新聞焦點。

 

　　16歲的高三學生赫南德茲(AB Hernandez)出生時是男孩，後來變性成為跨性別人士，並且被家長和官方承認，因此她現在參加女子跳高、跳遠、三級跳遠項目的比賽。對此，當地也有一些人表示強烈反對，在她參賽期間，體育場外有人舉牌抗議，牌子上寫著「保護女孩的體育活動」等標語。維護女性權益的組織還租了一架小型飛機在體育場上空飛過，飛機拉著一個橫幅，上面寫著「禁止男孩參加女孩的體育比賽」(No boys in girls' sports)。從現場拍攝的視頻可以聽到，赫南德茲參加比賽時，場內有人大叫「他是個男孩！」，以此表達不滿。

 

 在赫南德茲參賽的體育場外，有人舉起寫著「保護女孩的體育活動」等標語的紙牌抗議。(AP)

 

為寬容另闢蹊徑，何處將是盡頭？

 

　　由於男女兩性的生理構造不同，在一些體育項目比賽中，男女選手的成績存在較大差距，而田徑項目又是比較典型的例子。因此，由男變女的跨性別選手若參加女子組比賽，往往會佔有先天的優勢。而反過來則不太可能，女變男的跨性別選手基本上不可能在男子組比賽中取得優異成績。這是客觀事實，與政治立場無關。如果允許跨性別選手參賽，對出生時就是女性的「真女選手」的確很不公平。

 

　　但加州的一些人為了自己的政治理念，推動州議會通過了相關法律，允許跨性別選手參加女子項目的比賽。這次為了保證赫南德茲可以參加全加州最大規模的中學生田徑錦標賽，他們策劃修訂競賽規則，在有跨性別人士參賽的項目中，一旦跨性別選手取得獎牌（金銀銅都算），將自動額外增加一名出生時就是女性的得獎者，讓成績排在跨性別選手後面的那位「真女選手」獲得同樣的獎牌，以此平息反對跨性別人士參賽的聲音。

 

　　按照這個量身定制的競賽規則，赫南德茲參加了三個項目的比賽，並都有優異表現。她在跳高項目中跳過了1.7米的高度，沒有失誤，另外兩位選手在成功跳過1.7米之前有過試跳失誤，若按照一般的比賽規則，她們的成績應該排在無失誤的赫南德茲後面，但按照新規則，她們兩人同樣獲得金牌，三人一起面帶笑容站在最高頒獎台上，雖然有點擠，但皆大歡喜。在三級跳遠比賽中，赫南德茲再拔頭籌，而成績僅次於她的那位選手，實際上落後她半米都不止，但兩人最終分享榮譽，各獲得一塊金牌。在跳遠比賽中，赫南德茲位列第二，最終與另一位選手並列亞軍，同時獲得銀牌。就這樣，在三個項目中，她都沒有「擠佔」其他選手應得的獎項。媒體報道稱，赫南德茲與競爭對手在場上有說有笑，顯示出關係融洽，看起來只是成年人把政治帶入了體育賽場。

 

 赫南德茲（中前）與另外兩位選手一同獲得跳高金牌，三人在最高頒獎台笑得燦爛。 (AP)

 

　　特朗普政府曾試圖阻止赫南德茲參加這次運動會，在運動會結束後，聯邦司法部表示，將調查這次田徑錦標賽的主辦機構，以確定其是否違反了聯邦政府的相關法律。可以預料，特朗普政府與加州之間將出現調查、懲處、起訴、上訴等一連串互動，進而演變成曠日持久的官司。

 

　　更值得關注的是，為了推動DEI，美國一些人的極端做法可能會給社會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舉例來說，支持DEI的人認為，每個人的性別認定應該由每個人自己決定，不應由家長或其他人來決定。他們主張給孩子充分的選擇權，當他們還不能確定自己的性別之前，可以用藥物阻止其性成熟，避免性特徵的出現，等他們頭腦成熟時可以自己作出決定。這類阻止性發育的藥物叫做Puberty Blocker，據說服用之後還有減少抑鬱的效果。其實，尊重孩子的選擇權與確保孩子正常生長本來並不矛盾，對孩子進行性教育也是家長的責任，這在任何國家都適用，但給孩子吃藥來阻止其正常生長，只為了讓他們多一些時間思考自己應該是甚麼性別，這是為了孩子好嗎？這也太極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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