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關稅談判被忽視的看點

　　經過兩天的緊張談判，中美雙方達成了降低關稅的初步協議，減少了對全球經濟的衝擊。同時，雙方確認將會在新建立的溝通渠道保持磋商，這也為下一步的發展帶來積極的訊號。但由於特朗普經常朝令夕改，今天同意減關稅，改天或藉不相關的問題提出加稅，因此儘管本次談判達成的協議具有很強的象徵性，但未來中美經貿關係的走勢還難以預料。這次談判的看點非常多，有些細節很值得一提，比如談判地點落實在中美之外的第三國瑞士。

 

選擇中立場地，有助中美減壓

 

　　就大前提而言，這次談判建基於中美之間過去一段時間的初步較量，目前雙方都有暫時休戰的意願，可以說談判的籌備過程是水到渠成。

 

 特朗普再任美國總統後，以關稅無差別打擊所有國家。(AP)

 

　　在特朗普重返白宮後，美國開始揮舞關稅大棒，無差別打擊所有國家。一些國家出於各種原因，主動與美國溝通，希望能用各種方式促使白宮降低對其輸美產品的關稅，減少經濟損失，但這種正常操作被特朗普嘲笑為kiss my ass（親我屁股），而唯一從一開始就堅決反制美國的是中國。

 

　　自4月初美國全面徵收關稅之後，僅一個多月時間，潛在的產業鏈中斷、失業率上升，給全球經濟帶來巨大的不確定性，首當其衝的恰恰是美國和中國，因為雙邊貿易對兩國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若不改變這種惡劣的經濟環境，美中兩國經濟都會下滑，中小企業遭受的損失將無法彌補，倒閉失業會摧毀無數家庭。這促使兩國決策人調整對策，及時止損，防止局面失控。正如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在記者會上說的，兩國都不想脫勾。這是中美兩國走到談判桌前最重要的客觀條件。

 

 美國4月初開打關稅戰，令其與貿易夥伴的產業鏈中斷，企業面臨經營壓力。(AP)

 

　　雖然雙方都意識到，以談判解決問題最符合兩國根本利益，但應該怎麼談？在哪裏談？這又成為最敏感的棘手問題，因為特朗普一直聲稱，誰若想進入美國市場，誰就要主動與美國談判。而中國則強調，如果美國有意解決貿易問題，就應該先撤銷不合理的關稅，平等地與中國展開談判。因此，如果中國派代表團去美國談，美方很可能藉機製造輿論，渲染「中國扛不住了，不得不來美國求和」。其實，特朗普前幾天已經說過，「中國傷得很厲害(China was being hurt very badly)」，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勝者姿態。同樣，如果美國派代表團去中國談，美國國內反對特朗普的人肯定會藉機批評他無能，更不用說來自外國的冷嘲熱諷了，那讓好面子且自戀的特朗普情何以堪？

 

　　正是在這樣的特殊環境下，瑞士為中美談判的成功舉行作出了貢獻。瑞士是世界上最受信賴的中立國，在瑞士舉行談判可以避免所謂誰主動讓步的問題，減輕中美各自面臨的輿論壓力。而且，2021年10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和美國總統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在瑞士蘇黎世舉行過一次高層會晤，「東道主」瑞士發揮了很好的作用，已經得到了中美兩國的高度信任。

 

　　貝森特和美國貿易談判代表格里爾，日前都在記者會上高度讚揚瑞士，感謝瑞士政府為這次會談作出的貢獻。格里爾還提到，會談場所是瑞士駐日內瓦聯合國機構大使的官邸，除了在房間內坐在長桌前會談，兩國官員還到院子裏一棵漂亮的大樹下，坐在沙發上繼續談。這種環境有助於促進個人關係，加深彼此的了解。雙方在這裏進行了最重要的交談，從而成功取得了最終的結果。

 

中美貿易談判結束後，貝森特（右）和格里爾（左）皆高度讚揚瑞士的安排。(AP)

 

雖有UN機構，卻非UN成員

 

　　瑞士是一個非常獨特的國家，聯合國(UN)總部在紐約，同時有一部分機構在瑞士日內瓦。瑞士雖然是聯合國機構的東道主，但在幾十年中卻拒絕成為聯合國會員，只保留觀察員身份，理由是維持中立地位，其實是想避免就聯合國的任何決議案做出自己的選擇，因為投票就是表明立場，投棄權票都代表一種政治立場，都可能招致一些國家的批評，有損瑞士的中立形象。1986年瑞士舉行全民公投，75%選民反對正式加入聯合國。儘管政府領導人希望加入，但瑞士國民始終堅持不加入的立場。又過了很多年，直到2002年3月3日，在另一次全民投票中，54%選民同意加入聯合國。於是，瑞士政府迅速向聯合國提交申請，抓住機會令瑞士成為聯合國正式成員，得以參與聯合國的各類活動，此時聯合國已經成立57年。

 

　　那時我在紐約做記者，採訪過瑞士首任駐聯合國代表施塔赫林(Jenö Staehelin)。這位資深外交官在被派往紐約之前，曾經擔任過瑞士駐日本大使和瑞士駐梵蒂岡大使。他當時給我講了瑞士為何一直未加入聯合國的原因，為甚麼政治中立是瑞士外交政策的基石。他說，瑞士幾百年來被強國包圍，德國、法國、意大利都不好惹，瑞士要維護自身利益，就不能得罪任何一國，只有採取中立政策。所以，瑞士一直沒有加入聯合國，避免捲入大國紛爭。我當時問他，瑞士位處歐洲心臟地帶，下一步會不會加入歐盟或者歐元區？大使的回答斬釘截鐵，「絕對不會」。因為瑞士不想把自己的命運綁定於任何外部組織，這是維護國家主權與獨立以及中立政策的需要。果然，瑞士至今沒有加入歐盟，也沒有加入歐元區，該國仍然使用瑞士法郎。

 

聯合國的總部在紐約，惟同時有一部分機構在瑞士日內瓦（圖）。(AP)

 

護衛歷代教宗，忠誠備受尊重

 

　　瑞士的中立並不意味著瑞士缺少軍事實力。瑞士國土面積不大，人口只有900多萬，但國民受教育程度高，國家經濟發達，金融服務業、精密製造業在世界上位居前列，每年的軍事預算大約250億美元，軍隊的戰鬥力並不弱。而且比較特別的是，瑞士國民性格堅毅，以信守承諾、勇敢無畏著稱。最典型的一個例子是瑞士軍團守護羅馬天主教教宗，歷時幾個世紀。

 

　　早前教宗方濟各逝世，在其喪禮期間，新聞報道中經常出現的畫面是，穿著鮮豔禮服的梵蒂岡衛士守護著教宗的靈柩。這些身材高大的衛士很像古代勇士，總共有110人，從1506年開始，500多年來一直忠誠地守護著教宗。

 

從1506年起，瑞士軍團就在梵蒂岡盡忠守護教宗。(AP)

 

談判驚心動魄，期待披露細節

 

　　對於中美關稅談判達成的協議，兩國投資者有不同的反應。美股昨天大漲，但今天內地和香港的投資者卻並不興奮，這一方面可能是因為過往的經驗告訴我們，特朗普的政策太缺乏穩定性，他過兩天可能又翻臉，因此很多投資者不敢放手入市。另一方面，這次的中美協議可能還有一些關鍵的細節未正式公布，股市投資者仍在等候之中。有些細節可能對投資者非常重要，另外一些則可能很有趣，引人深思。大家都期待官方或參與談判的人能盡早對外披露，讓投資者或僅僅希望了解中美博弈過程的人均可從中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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